陶潜,字渊明,浔阳柴桑人也。少怀高尚之志,博学善属文,性颖悟不羁,不拘小节。亲老家贫,起为州祭酒,不堪吏职,少日自解归。州召主簿,不就,躬耕自给,遂抱羸疾。复为镇军、建威参军,谓亲朋曰:“聊欲弦歌,以为三径之资,可乎?”执事者闻之,以为彭泽令。公田悉令吏种秫,曰:“吾常得醉于酒,足矣。”妻子固请种粳,乃使二顷五十亩种秫,五十亩种粳。
在县,公田悉种秫谷,曰:“能使吾常醉于酒,足矣。”妻子固请种粳。乃使一顷五十亩种秫,五十亩种粳。岁终,会郡遣督邮至县,吏请曰:“应束带见之。”潜叹曰:“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!”即日解绶印去职,赋《归去来辞》。征著作郎,不就。
自以曾祖晋世宰辅,耻复屈身后代,自高祖王业渐隆,不复肯仕。所著文章,皆题其年月,义熙以前,则书晋氏年号;自永初以来,唯云甲子而已。
尝著《五柳先生传》以自况,曰:先生不知何许人,不详姓字,宅边有五柳树,因以为号焉。闲静少言,不慕荣利。好读书,不求甚解;每有会意,便欣然忘食。性嗜酒,而家贫不能恒得。亲旧知其如此,或置酒而招之;造饮辄尽,期在必醉。既醉而退,曾不吝情去留。环堵萧然,不蔽风日;短褐穿结,箪瓢屡空,晏如也。常著文章自娱,颇示以志。忘怀得失,以此自终。其自序如此,时人谓之实录。
其妻翟氏,亦能安勤苦,与其同志。自以曾祖晋世宰辅,耻复屈身后代,自高祖王业渐隆,不复肯仕。江州刺史檀道济往候之,偃卧瘁室,酒醉不知人来。道济俱言其德业,言甚有理,潜时酣饮,悉不之答。道济馈以粱肉,麾而去之。后为镇军、建威参军,谓亲朋曰:“聊欲弦歌,以为三径之资,可乎?”执事者闻之,以为彭泽令。不以家累自随,送一力给其子,书曰:“汝旦夕之费,自给为难。今遣此力,助汝薪水之劳。此亦人子也,可善遇之。”又遗一子,佣人钱,亦书曰:“汝还家去,且觅小邑,足以糊口,慎勿寻逐,为枉己诬。此亦人子也,宜深加慎护,以保其年。”公田悉令吏种秫,曰:“吾常得醉于酒,足矣。”妻子固请种粳,乃使二顷五十亩种秫,五十亩种粳。岁终,会郡遣督邮至县,吏白应束带见之,潜叹曰:“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!”即日解绶印去职,赋《归去来辞》。
潜有脚疾,使一门生二儿舆篮舆,素便舆,乃无辄欣跃。及少称情,不复自舆,乃言:“尝欲一旦去之,但道人未耳。”寻省屡有,复无此意。顷之,征著作郎,不就。既绝州郡觐谒,其乡亲张野及周旋人羊松龄、周续之之徒,时复要之。尝言:“夏月虚闲,高卧北窗之下,清风飒至,自谓羲皇上人。”性不解音,而畜素琴一张,弦徽不具,每朋酒之会,则抚而和之,曰:“但识琴中趣,何劳弦上声!”以宋元嘉四年将亡,六月十三日,从容谓亲朋曰:“吾病甚,弥日困笃,常恐旦夕溘然。恨亲友不克相见,尔辈虽存,当亦谁相知者。”言毕而卒。时年六十三。所著文章,皆题其年月,义熙以前,则书晋氏年号;自永初以来,唯云甲子而已。
赞曰:渊明少有高趣,尝著《五柳先生传》以自况,曰:“先生不知何许人,不详姓字。宅边有五柳树,因以为号焉。闲静少言,不慕荣利。好读书,不求甚解;每有会意,便欣然忘食。性嗜酒,而家贫不能恒得。亲旧知其如此,或置酒而招之;造饮辄尽,期在必醉。既醉而退,曾不吝情去留。环堵萧然,不蔽风日;短褐穿结,箪瓢屡空,晏如也。常著文章自娱,颇示以志。忘怀得失,以此自终。”其自序如此,时人谓之实录。
陶潜之为人,真率直性,不拘小节。其文章辞藻,质朴自然,深得后人喜爱。其生活态度,亦成为后世文人墨客所追求之典范。虽身处乱世,而能坚守本心,不为五斗米折腰,其高风亮节,令人敬仰。其一生虽无显赫之功名,然其人格魅力,文学成就,皆足以使其名垂青史,为后世所铭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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